曾在美國東部寄宿高中讀書,
現在是哥倫比亞大學新生。
她的美高留學日記篇篇好看!
學霸、校園、戀愛、互助?
她在種種掙扎之后,
收獲了哥倫比亞大學!
但是,挑戰才剛剛開始……
我被哥倫比亞大學錄取的那一天是二零壹七年三月三十日星期四下午五點十三分。
當天早上考完了一場很重要的西方藝術史考試,我放下紙筆,收拾好書包。這大概是上學十三年來第一次我考完試沒有記著不確定的題目和同學交流、或是上網搜索正確答案。
很認真的復習過了,對于結果就不必那么在乎了,盡人事知天命,不僅僅是這一次小小的考試,而更是我整個申請季的哲學與基調。(也許是命運開的玩笑,這次藝術史考試考出了我一整個學年的最高水準,第一次近乎滿分。)
出結果前的一個半小時,我在視頻編輯室(video studio)里,剪輯的短片主人公是一位泰國政府官方派遣來美國學習知識技術的同學。
他在被選中成為訪問學者之前只有匆匆三四個月的時間學習英文口語,可想而知他的英文發音以及文法是晦澀難懂的。我的生命里有太多的懦弱與不可為。
在食堂里看到他一個人孤單的坐著吃飯的時候我并沒有勇氣和我的一群朋友說“嘿,我們今天坐過去陪陪他吧”;
在數學課上目睹著其他不成熟的男生因為他英文不好而打趣他的時候我大多時候只是默默轉移話題,而從來不會很堅定的在全班同學大聲說“你們這樣是非常不尊重他人的行為”……
我唯一做到的便是努力的用我的鏡頭與我的文字去講述他的故事,在鏡頭之后、在鍵盤前,是我唯一感到無所畏懼的時候。即使在自己的大學錄取結果出來的前五分鐘,我還是感覺受到濃濃的感召,去為弱者發聲。
一遍一遍的校對每一幀畫面的銜接,一遍一遍查看每一段故事的邏輯,仿佛可以讓我忘記自己或許即將淪落到沒有學上的事實(當時是這么以為的)。
下午五點十三分。在收到了四封拒信之后我懷著最后僅剩的冷靜點開了哥倫比亞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當時和我遠在英國的好朋友通著電話,努力的擠著我那因為太開心最后也沒有流下來的眼淚。
一個很好的朋友包著浴袍就從盥洗室沖下樓跑到我的房間里和我擁抱,用比我堅定的聲音讀著措辭官方的錄取通知書(因為我自己在看到最開始的Congratulations之后就再也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把接下來的文字讀完)。
然而直到一個多小時之后我還是以為這是一個玩笑,不敢相信這樣的小概率事件會發生在我身上。
說來諷刺,在收到錄取通知書后的幾天,我感受到的不是得到一個難得機會的滿足感,而是終于卸下不安與懷疑的輕松感。
我卸下的是辜負自己、辜負親人朋友的可能性,卸下的是被不熟悉的人當作茶余飯后惋惜的談資的狼狽,卸下的是“懷疑是不是只有我的明天沒有變得更好”的攀比心理。
而我得到的也不是純粹的對于一個知識殿堂的仰望與歸屬感,而是充斥著虛榮的、稍縱即逝的快樂。
這樣的虛榮讓我在收到錄取通知書之后的五個小時穿著襯衫坐在床上,一步也沒有離開手機,一個一個回復著或親或疏親朋好友的祝福,數著朋友圈和Facebook上的點贊數到手軟。
這樣的虛榮讓我連續四五個晚上大半夜大半夜的睡不著,想著會不會有人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再給我發一條祝福。這樣的虛榮讓我不可抑止的用生理上的痛苦(失眠)來折磨自己。
更諷刺的是,在我毫不愧疚的享受著這稍縱即逝的虛榮的同時,我內心深深的知道在收到錄取通知書之前的我和在此之后的我其實是同一個人。我的閃光點與黑暗面并沒有因為一封大學錄取通知書而改變分毫。
更重要的是,我非常有可能在此時此刻是那個收到了十幾封拒信,一個人把自己埋在枕頭里哭的那個人,招生官的一念之差就可能讓我幸福的泡沫破滅。
我是這樣的沉不住氣、這樣的虛榮、這樣的高調張揚,這樣的像一個不成熟、沒經過大風大浪的十八歲小姑娘,(盡管我希望自己和所有這些形容詞不沾上一點關系)。
虛榮是一葉障目的,它讓我把自己困在對外界仰望我的目光的想象里,沒有辦法靜下心來去更好的了解哥倫比亞大學。
在我去學校參加新生錄取活動之前的兩周里,我的心理活動一直是“有什么好擔心的呢,這是常春藤,這是曼哈頓,這是錄取率僅僅有5.8%的哥倫比亞大學。一定什么都好,根本不用我操心,我只要安安心心做我的準大學生就好。”
但真正去重新拜訪學校改變了我的想法。
第一天去參加的是一個叫作perspectives on diversity(對于多元化的思考)的主題活動。我走入第一個活動的會場(內容是與在校生討論哥大著名的博雅教育核心課程),心想著大概大家都會問與學術相關的問題,沒想到這樣一個看起來中規中矩的活動就給我了一個措手不及。
我未來的同學們一個語速比一個快,一個問題問的比一個問題犀利。
一個大四的學長回復說,
“大學的教育并不是直接把通向幸福的金鑰匙放進我的手里,而是讓我從零開始尋找并定義幸福這兩個字對于我來說的意義。
從今以后,因為我有了自己與幸福的衡量與坐標,我再不會莫名其妙、隨波逐流而快樂,也不會被外界的標準與看法影響我內心的寧靜與上進。
無論我做什么工作,有沒有錢,是不是社會大眾定義里的‘成功’,我每天醒來的時候看到早上鏡子里的自己就知道我會為今晚回來睡覺的那個人感到驕傲?!?/p>
我是當場唯一一個提問的亞裔學生,我問的問題是在學習核心課程中會遇到的困難,還是那個巧舌如簧的學長回復的:
“我受到的最大的挑戰是接受‘我自己可能是錯的’這樣的可能性。更具有震撼性的是,接受‘我的父母可能是錯的’的可能性。
長到十八歲,也許我已經有自己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但是捫心自問,這里面百分之多少是來自父母的言傳身教,又有多少是我自己追尋、塑造起來的呢。
懷疑我們觀念上來自于父母的部分,挑戰甚至去革新家庭的傳統,并不是代表我們不再愛戴我們的父母了。我還是很愛他們,甚至是在意識到他們三觀的拘束性之后、在了解了塑造他們三觀的歷史事件之后更愛他們了。
愛與獨立思考本來就不是互相沖突、不可并存的兩件事?!?/p>
在說到生活中的苦難與挑戰時,我總是習慣于思考身外之事、他人、規章制度、以及人生經歷給我帶來的坎坷,卻常常忘記成長最困難的部分是真實的面對自己。完全坦誠的面對自己,讓陌生人的觀念與自己的想法所交融碰撞,需要多大的勇氣。
似乎已經習慣了在很多場合里當自己的觀點與發言者的觀點相左的時候保持沉默,并不是沒有勇氣發表自己的言論,也不是害怕被言辭激烈的否定,而是覺得以自己還沒有想通透的思緒占用其他人寶貴的時間與生命。不知道在上了哥大之后,我的相對沉默會不會被改變?
在美國這樣一個多元化的國家學習生活了快三年,其實我并不理解多元化的意義,也不能想象真正多元化的烏托邦是什么樣子的。
我平時也不是一個種族活動的熱情參與者,前段時間西方媒體上傳的沸沸揚揚的blacklifematters事件或是亞裔老人被拖下美聯航飛機的糾紛,我都是一個沒有表態的旁觀者。
我不知道如何在熱情擁抱新大陸的文化與風俗的同時驕傲的將自己原有的語言與文化傳承下去。
我不知道在學校食堂總是說中文談笑風生的我、對于喝酒嗑藥約炮文化無法認同的我、無法忍受在EDM音量調到最大的舞會里待超過半個小時的我、星期六晚上寧愿泡圖書館讀書寫字也不想社交的我、幾乎不去給學校各種體育運動隊加油的我做的對不對。
除了自己以身作則之外似乎沒有立場去要求其他的任何一個人。因此在報名參加哥大perspectives on diversity時純粹是好奇,但我一次又一次的被震撼到了。
第二天早上的活動是和哥大校友共進早午餐。坐在我左手邊的一位白人女士在聽到我來自中國之后特別激動,機緣巧合,她大學主修的專業便是東亞研究以及中文,前兩年剛剛在上海工作、新改了一座博物館。
我問她為什么當初選擇了學習中文與東亞研究,兩個似乎并不像金融、醫療等專業前景好的專業。
原來她大學一年級的時候有一個中國室友,英文說的非常流利卻從來不和美國同學交往,巨大的文化沖突之間是讓人窒息的沉默。
她的室友曾因為情緒問題將她的母親請到宿舍里住了兩三個星期,這讓這位校友覺得忍無可忍,必須得找到一個解決問題的渠道。
既然她的中國室友不愿意主動打開自己、主動融入,那么她可以學習中文來了解她的室友。通過這個契機,她喜歡上了中文與東亞研究,一發不可收拾。
作為中國人,我聽到這個故事時不知該喜該悲。喜得是真的有這樣心胸寬廣、以德報怨的國際公民;悲的是這條我被蒙上眼睛投進的文化鴻溝,似乎怎么走都走不到盡頭。
不只是故事中這個剛剛來美國,對美國文化完全不適應、反應激烈的女孩,還有表面上已經在這個文化中如魚得水的我,異國朋友有許多,可土生土長的美國白人朋友卻屈指可數。
畢竟是我主動來別人的國家求學,我似乎已經習慣了不要求別人對我的文化有著同樣的尊重與好奇心。似乎不被歧視、不被區別對待就是我最高的要求。是什么時候我對自己、對身邊人的要求變得這么低、這么卑微?
去拜訪學校的時候認識了許多傳奇人物。不,應該說,每一個人都是傳奇人物。
哥倫比亞大學的學生迎新組織給我安排的向導是是一位大二的亞裔女生,一問才知道她是她整個年級兩百多個學生里惟一一個來自馬來西亞的。
她與學校安排上臺演講的那些公眾面孔不同,她安靜而溫和,和哥倫比亞一貫給人激進、錙銖必較的形象截然不同。
她幾次三番的勸過分激動的我不要把哥倫比亞大學神圣化,她用自己的例子告訴我所謂的多元化只是停留在表面上、課堂里的。
上了高年級之后人們還是喜歡和自己種族、文化相仿的同學組成刀槍不入的小團體,據外人于千里之外。(和我現在所上的高中社交文化一樣)。
除此之外,我遇上了夜里十一點和我一起擠在雙層大巴露天頂層角落里被冷風吹的瑟瑟發抖的數學天才,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白人男孩兒都要靦腆,我難得的需要不停地找話題和他聊。
我遇上了看一眼就知道是“壞女孩”的意大利裔億萬富翁的女孩,在雙層大巴上款款而談她在寸土寸金的一棟公寓樓樓頂開Party,她喝醉了的同學把龍舌蘭酒連著酒杯一起扔下了三十幾層,差點砸死了一個行人。
我在講述自己對于一個俄國畫家的喜愛之情時遇上了一個家里在前蘇聯解體前夕逃到美國的俄國女孩……
短短三天,我并沒有遇上一個和我完全“志同道合”的同路人,并沒有之前想象的那種到達了一個神圣的知識殿堂、大家都純粹的追求著偉大的理想的感覺,因為大家都太不一樣了。但恰好也是因為大家都如此不同,讓我感覺我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出乎意料的是,這種濃烈的個人主義在整體偏激進的校園風氣里并不顯得突兀。似乎每一個學生都是拼圖的一小塊碎片,只需要找到和自己契合的上下左右鄰居,便可以舒適的浮游于偌大的哥大學生群體中。
哥倫比亞大學有一個名叫Varsity Show的傳統,是一場完全由畢業生組織的音樂劇。每年的內容都是犀利的嘲諷學校的管理層并揭發學校前一年里卷入的丑聞。
我思考了很久在新生面前演出這樣一部音樂劇的目的,畢竟在這些被哥倫比亞大學錄取的佼佼者中許多人手里都同時還拿著其他頂尖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這樣在還不確定最后選不選擇哥大的高中生面前揭露學校的丑惡面,不怕給我們留下一個負面的第一印象嗎?
不知道這場音樂劇有沒有把其他人嚇到,但反正我是被哥大學子的坦誠、幽默、勇氣與自主折服到了。
我感覺自己像是心理學家Skinner籠子里的那只躡手躡腳的老鼠,在無法由我來控制、一個每分每秒都需要我小心翼翼的環境里待久了之后突然搬到一個全新的籠子,卻忘記了原來掌控籠子的開關就在我手里,這一次一切都是可以由我隨意控制的。
一個月過去了,總還是覺得自己是誤打誤撞的進了哥大。當時寫文書的時候只是套個格式、千篇一律的寫;十一年級的時候和同學去參觀校園參觀到一半無聊的溜了出去吃泰國炒面;面試的時候是個暴雪天,面試官急著要回家只和我草草聊了半小時。
也許因為一切都來的太突然,我還沒有那種“這將是我的學校,我為它驕傲”的歸屬感。不管怎么說,我不想再當那只被毫無規律的電擊電到失去主觀能動性、麻木的老鼠了。
此時此刻,我對哥大的感情不再是膚淺的虛榮,我真心的由里到外的喜歡這一所學校。
學長的一番話讓新生們獲益匪淺,
在多年的學習生涯中,你有獲得過讓人茅塞頓開的建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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